第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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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識到這點, 盛鈺吉不由得吸了口冷氣。
盛如初濃密的睫毛顫了顫，緩緩睜開眼睛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。
“老七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盛鈺吉看著他臉上那個鮮艷的紅印, 不知該不該提醒，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忘了個精光。
“額……”
她瞥見桌上的蝦餃，忙拎了起來，“我中午吃了蝦餃, 特地給你送點來。”
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比一覺醒來，看到親愛的妹妹給自己送來喜歡的食物更幸福的了, 盛如初欣慰地說了聲謝謝，又道：“不過以後你不用這麽麻煩，我想吃什麽會讓人去買的。”
“好……”
盛鈺吉的註意力都在那個紅印上, 心不在焉。
打開飯盒掰開筷子，正要吃時內線電話響了, 有事情需要盛如初去處理。
他只好合上蓋子, 起身讓盛鈺吉在這裏稍等, 他去去就來。
盛鈺吉這下再也不好隱瞞, 指了指他的臉。
“四哥, 你那裏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看看吧。”
她打開包遞給他鏡子, 盛如初一看怔住了，垂眸一想便猜到發生了什麽。
他有點尷尬，接過她隨後遞來的濕巾，把紅印擦掉, 匆匆說：“我馬上回來。”
盛鈺吉握著鏡子坐回沙發上，本來沒什麽可開心的，但是一想起四哥擦口紅時的表情，就忍俊不禁。
四哥那麽優秀那麽英俊，被女孩子偷偷喜歡很正常，偷親的行為是過分了些，但她能夠理解女助理的心情。
不過自私點想，她一點也不希望四哥談戀愛。他陪她的時間本來就少，要是再談戀愛的話，起碼要分出去一半，豈不是更少了？
可將來她是要走的，盛家沒有親情，到時四哥孤零零的一個人，又該怎麽辦……
笑著笑著，笑容慢慢凝固，最後變得苦澀。
盛如初很快就回來了，坐下繼續吃蝦餃。
盛鈺吉問：“把你叫去什麽事啊？”
“有個投資商想看看我們的產品，我研發部經理帶他去了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
他咽下口中的蝦餃，敏銳地感到她情緒不對勁。
“你有什麽話要說嗎？”
盛鈺吉第一反應是搖頭，然而不問出來的話，她又總會糾結這件事，不如說個清楚。
“四哥，你最近會談戀愛嗎？”
盛如初搖頭，“我都忙死了，哪裏有時間考慮這個。”
“可是你都很久沒談戀愛了。”
“怎麽？老爸不催婚，你個丫頭片子來給我催婚？”他戲謔地問。
盛鈺吉垂下眼簾，看著自己淡粉色的手指甲，“你都二十多了，考慮戀愛結婚不是很正常嗎？要是錯過合適的，以後打光棍怎麽辦？”
“當然是你來照顧我了，我對你那麽好，你舍得讓我孤獨終老啊？”
盛如初笑吟吟地看著她，深褐色的眼眸裏仿佛有一片溫柔的星光。
盛鈺吉呆呆地看著他，忽然感覺臉上涼涼的，伸手一摸，竟然流淚了。
盛如初被嚇到，緊張地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只是一想到明年就要離開他，無法陪著他一起慢悠悠的老去，就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。
盛鈺吉搖搖頭，制止他起身。
“沒事，昨晚玩游戲玩太晚，眼睛有點疼。”
“那你休息一下吧。”
盛如初讓她躺到沙發上，還幫她拿來一條羊毛毯子蓋好，自己工作去了。
盛鈺吉本來毫無睡意，心裏還悶悶的，但是想到他就在旁邊工作，便格外有安全感，把臉貼在柔軟的毯子上，陷入沈睡。
盛如初特地把打字的聲音放得很輕，期間有員工進來做報告，他為了不吵醒她，特地去了會議室，談完再回來。
日落西山，漫天彩霞。
女助理輕輕叩門，問他要不要訂晚飯。
盛如初起身走到門外，垂頭看著她，眼神十分冷靜。
女助理卻心猿意馬，左看看右看看，不敢對上他的眼睛。
“我一個月給你多少工資？”他冷冷地問。
“一萬八。”
“高出市場價多少？”
“百分之四十。”
“為什麽要給你這麽高？”
“因為……因為我工作認真，效率高。”
盛如初頷首，“沒錯，可如果你連自己的工作都沒辦法全心全意，而是分出心思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，我想你沒有來上班的必要了。”
女助理瞬間熱淚狂湧，“老板……”
“給你一晚上，自己掂量清楚。”
盛如初揮揮手要進辦公室，想起晚飯的事，估計下手頭的工作一時半會兒完不成，讓助理訂餐。
視線移到還在熟睡的盛鈺吉身上，他補充道：“等等，要兩份。”
助理記住吩咐，捂著臉跑遠了。
老七十九歲之前，兩人一起吃飯的次數少得可憐，懂事以後更是鮮少談心。在盛如初最中二最叛逆的那幾年，他甚至經常忽略自己身邊還有這麽個妹妹。
可是就在去年，兩人之間的感情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。如今的他不僅想創業成功，贏得榮耀，更想長出足夠強壯的翅膀，為她遮風擋雨。
盛如初不知不覺間走到沙發前蹲下，輕輕撫摸她的臉，腦海中響起她睡著前的問題。
“你最近會談戀愛嗎？”
不會，他很堅定地想。
夜幕徹底降臨，助理眼睛紅腫地送來晚餐，是很簡單的套餐飯，一葷兩素一湯。
盛如初把盛鈺吉叫醒，與她一起吃飯，讓她早點回去。
她不同意，執意留下來陪他。於是兩人各自抱著一臺電腦，盛如初工作，她戴耳機打游戲，其樂融融。
盛鈺吉玩吃雞，遇上傻逼隊友，拼命要她開語音。不肯開就搶她裝備，發消息轟炸。她氣不過離隊單幹，那三個人竟然追過來用車撞她。
她躲去一間房子裏，不想玩了，起身去上廁所。
回來時發現四哥坐在她的位置上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和鼠標上跳躍。
盛鈺吉好奇地走到他身後，往屏幕上看，險些笑出聲來。
四哥竟然拿著一面平底鍋，追著他們打！
“他們好笨啊，怎麽不開槍？”
盛如初頗為得意地抖抖眉梢，“我把他們的子彈耗光了。”
“牛批牛批。”
盛鈺吉豎起大拇指。
盛如初溜狗似的把他們溜了一圈，玩厭了，就把他們逼到水裏去，拿著槍打開瞄鏡站在岸上等，誰敢出來透氣或者往別處游就打誰，最後三個人都淹死了，在隊伍頻道裏破口大罵。
他冷冷一笑，退出游戲，全部點了舉報。
這一套操作看下來，盛鈺吉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“原來你技術這麽厲害。”
總看他工作工作，還以為他對游戲不擅長呢。
盛如初讓出位置，揉揉她的頭發。
“以後被人欺負了，記得跟四哥說，我幫你報仇。”
他繼續工作，盛鈺吉心情大好，似乎還繼承了他的好技術，把把都順得要命。
深夜十一點，盛如初終於結束工作，一邊打哈欠一邊開車回家。
看著他疲倦的模樣，盛鈺吉特別心疼。
要是自己會開車就好了，在這種時候就可以接過方向盤，讓四哥多睡一會兒。
暑假還有半個多月，要不趁機學學開車吧。
原主有駕照，她沒必要重新考，只需要找一個靠譜的師父。
回到家後，她給沈明淵發了條消息：“太久沒開車，都忘記該怎麽開了。看你車技不錯，空出幾天教教我怎麽樣？”
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，她以為對方睡著了，起碼得等明天才回覆，於是發完就放下手機洗澡去。
洗完澡回來一看，手機上多了條信息。
“好。”
8月6日，天氣晴朗。沈明淵載著她去到郊區一條空曠的道路，在夏日的蟬鳴聲中，盛鈺吉開始學車之旅。
第一天學基礎操作，第二天學倒車定點，第三天暫停教學，楊柏風給她打來電話，邀請她去劇組玩。
盛鈺吉從來沒看過演員拍戲現場，很感興趣，特地騰出一天時間去到華城影視基地。
影視基地暫時不對外開放，進出需要證件。她一下出租車，就被保安攔在門外。
盛鈺吉解釋道：“我有演員朋友在裏面拍戲，他讓我來的。”
保安瞥了眼她的口罩和白T恤，高冷地翻了個白眼。
“所有粉絲和狗仔都這麽說，沒證件就是不能進。”
盛鈺吉遲疑著要不要把口罩摘下來，《家族》播出了那麽多期，對方肯定認識她，但她不希望自己來劇組的事被曝光出去。
要不……打電話讓楊柏風出來接她？
太麻煩了吧，怪不好意思的，他可是她的恩人。
正猶豫不決時，門內走出一個人，隔著口罩認出她，來到她面前。
“你已經到了，怎麽都不打電話給我？”
盛鈺吉還沒回答，保安先大吃一驚，“楊老師？這位是……”
楊柏風摟住她的肩膀，手很紳士地虛搭著，只有手腕處的一小塊皮膚與她相觸，看起來卻很親密無間。
“她是我的好朋友。”
楊柏風出道早，有獎項有口碑有作品，長得又好看，很有觀眾緣，在業內頗受尊敬。
保安想起自己剛才的態度，連忙道歉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我還以為是想偷溜進來的粉絲，沒想到是您的朋友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們進去吧。”
盛鈺吉點點頭，與他並肩走進影視基地。
一路上撞見無數明星，很多人都過來打招呼。她沒有特別交代，楊柏風卻主動為她隱瞞身份，介紹時只說是朋友，過來玩的。
盛鈺吉慶幸自己戴了口罩和帽子，否則不出半天，她來看楊柏風拍戲的消息就會傳遍網絡。
到了劇組，楊柏風仍介紹她是朋友。因為他的戲份馬上就要開始了，不得不趕緊去換衣服，讓助理帶她參觀。
影視基地裏所有東西都是仿照古代的，充滿了古色古香的氣息，讓人感覺穿越回千百年前。
盛鈺吉和助理走到一口大缸前，發現裏面還養著金魚與荷花，她輕輕撫摸柔嫩的荷花花瓣，忍不住讚嘆。
“道具組真用心。”
助理正要接話，旁邊忽然幽幽地傳來一句——“現在的小藝人啊，仗著年輕漂亮就往前輩身上貼，戲也不拍了歌也不唱了，到處拋頭露面搞緋聞，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被人睡了似的。”
小藝人？年輕漂亮？
是說她嗎？
盛鈺吉轉過頭，好奇地看過去。
一個挺漂亮的女藝人和她的助理站在那兒，兩人都是滿臉譏嘲和不屑。因拍戲她身著古代宮裝，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小妃嬪。
這個人盛鈺吉有點印象，叫張麗，是個三線演員，似乎兩個多月前才在微博上公開對二哥示愛，可惜二哥沒回應。
楊柏風的助理是在場人當中唯一知道盛鈺吉真實身份的，很清楚不能隨便招惹，於是暗中提醒女藝人。
“張姐，她是楊老師專門邀請過來的朋友，關系很好的。”
專門？呵呵。
張麗之前只是隔空嘲諷，這下幹脆把矛頭對準她。
“裝什麽裝？都是在娛樂圈混的，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？只不過有些人有底線，有些人為了出名連臉都不要了而已。”
她助理附和，“可不是嘛，吊威亞拍打戲，大冬天的跳水池，哪裏有被男人睡一睡來得輕松自在。別說新人了，哪怕從已經有咖位的人裏挑，像張姐這樣有實力有相貌，還舍得打拼的演員也屈指可數。”
張麗被她拍馬屁拍得快要飛上天，滿意極了，卻裝模作樣地交待一句，“少拿別人跟我比較，我最討厭比較。”
楊柏風助理捏了把汗，明白想勸她們閉嘴是不可能了，而身邊這位曾經又是出了名的叛逆少女，脾氣不好，再待下去保不準要打起來，於是低聲勸盛鈺吉：“盛小姐，咱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。”
盛鈺吉搖頭，“我覺得這兒挺好的。”
張麗冷眼看向她，傲慢極了。
“怎麽？對我說得話不服氣是不是？那就拿出真本事來啊，比如你拍過幾部戲，拿過幾次獎？”
“我沒有拍過戲。”她聲音平靜。
張麗和助理哈哈大笑，“看來還是擡舉你了，原來就是個小網紅啊。”
“我很好奇，對你來說拍了怎樣的戲才叫合格的演員？”
張麗以為她在給自己找臺階下，故意抱著胳膊 提條件，把要求定得很高。
“怎麽說也要在上億投資的電視劇裏演個女主角吧，演完得拿個最佳女主角的獎吧，作品評分起碼得上7吧。你問這個也是白問，你以為誰都做到嗎？”
“你做到了嗎？”
盛鈺吉問。
她當然沒做到，但她才不會傻乎乎的承認。張麗清清嗓子，擡高下巴。
“我只想拍我自己喜歡的作品，不在乎那些虛名。”
“噗嗤。”
盛鈺吉毫不遮掩地笑出聲。
張麗臉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。
“你笑什麽？”
“我笑你終於遇到了個好機會。”盛鈺吉正色道：“這樣吧，我來幫你完成這個目標，但是你得做出選擇。要麽當著全劇組人的面給我下跪道歉，要麽沿著影視基地裸奔一圈。”
張麗助理張口就罵。
“你算什麽東西？敢這樣侮辱她，還幫她完成目標，你以為你是誰啊？”
楊柏風助理見狀狂流冷汗，感覺自己控制不住局面，連忙偷偷打電話給楊柏風。
盛鈺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人面對面剛，非常有耐心。
“我不算什麽東西，所以你到底選哪個呢？”
張麗臉都黑了，左右看看，拔下頭發上的簪子，咬牙切齒。
“你個賤人，想玩我是不是？”
真的捅人她是不敢的，但是嚇嚇她不成問題。張麗抱著這樣的打算撲過去，誰知還沒碰到她，就被她抓住了手腕，動彈不得。
“你……你放開我……”
盛鈺吉面無表情地拉低了口罩，露出大半張臉。
“你猜我是不是在玩你？”
啪。
簪子落了地，張麗目瞪口呆。
“盛鈺吉？”
“噓。”她壞笑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“別聲張，聲張了這個機會可就有別人來搶了。”
接著她又拍拍她的肩，“背靠大樹好乘涼，只要你按我說得做，我就給你弄個女主演當當。”
要是換了別人用這種口吻說話，妥妥的在吹牛。可她是盛家老七啊，盛家那麽有錢，拿出幾個億投資拍戲豈不是灑灑水的事。
張麗動搖了，唯一糾結的是，到底該選下跪還是該選裸奔。
助理拉住她央勸，“張姐，她肯定是玩你的，你不要犯傻上了她的當。”
“別煩我，滾！”
張麗用力推開助理，後者跌了個大跟鬥。她則撩開裙擺猛地跪在了盛鈺吉面前。
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多年，來來回回都是演偶像劇女配角，她真是受夠了。
只要能當女主角，下跪算什麽？
張麗張開嘴要道歉，盛鈺吉卻搖頭。
“不行哦，說好了要當全劇組人的面，缺一個都不算。”
她馬上回頭罵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助理，“你楞著幹什麽？快點去把大家都叫來啊！”
助理眼睛都紅了，“張姐，你剛剛才罵她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，你現在在幹什麽？”
張麗陡然楞住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。
身後響起一個聲音。
“你們在做什麽？”
眾人齊刷刷回頭看去，只見楊柏風穿著古裝朝這邊走來，衣袂飄飄，瀟灑俊逸，淡青色的發帶隨風飄舞。
張麗先前被機會沖暈了頭，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丟臉，連忙站起身。
“沒什麽，隨便聊聊。”
楊柏風看都沒看她，徑直走到盛鈺吉面前。
“我聽助理說你遇到了麻煩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小事一樁，已經解決了。”盛鈺吉瞥了眼張麗，笑吟吟地揚起臉，“我可以去你的化妝室參觀參觀嗎？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
楊柏風帶著她去自己化妝室，走出很遠後，盛鈺吉都能感受到背後投來的不甘目光。
自己看見誘惑就往上面撲，卻嘲笑別人是蒼蠅，活該。
楊柏風化完妝後就開拍，助理給盛鈺吉搬了張凳子，讓她坐在旁邊看，中午則跟楊柏風一起吃飯。
原來拍戲是這樣的……一整天圍觀下來，她發現做這一行也不錯。要是自己賺到足夠多的錢，也可以找人試試，保不準能大賺一筆。
楊柏風的戲份一直拍到晚上七點才結束，卸妝時有演員邀請他一起去唱歌。
他一向不太參加這種活動，但是今天盛鈺吉在，就轉過頭問：“你想去嗎？”
盛鈺吉還在思索著自己的拍戲大業，心想趁機多認識些演員也挺好，畢竟回家無事可做，就答應了。
楊柏風給那人回覆，“好，我待會兒帶她一起去。”
盛鈺吉當著張麗和助理的面摘下了口罩，於是她來劇組探班的事不可避免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。
那人故意抽抽鼻子，笑得一臉狡黠。
“咦，我是不是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？”
楊柏風看了盛鈺吉一眼，淡淡地斥責，“別胡說。”
那人嘿嘿一笑，沖盛鈺吉擠擠眼睛，跑去叫別人了。
化妝室本來挺寬敞的，他一走似乎變擁擠了很多，讓人都不好意思大口呼吸。
“要不我還是別去了吧，你是明星，被人誤會怎麽辦？”
能受恩人的邀請來看他拍戲，盛鈺吉已經夠知足了，不想對他造成困擾。
楊柏風卻說：“該誤會的，遲早都會誤會。”
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
盛鈺吉不敢問，怕他覺得自己自作多情，可是心臟怦怦跳個不停，胸膛裏宛如藏了只小兔子。
楊柏風沒做解釋，卸完妝就去換衣服。幾分鐘的功夫他搖身一變，從翩翩公子變回了光芒四射的大明星。
助理開來房車，載兩人去到一家消費很高的ktv。藝人們都已經到齊了，換上便裝，張麗也在其中，看見盛鈺吉來了，眼神便躲躲閃閃。
盛鈺吉壓根沒精力註意她，滿腦子都是楊柏風剛才那句話。
“該誤會的，遲早都會誤會。”
他不會對她有意思吧？暗示得這麽明顯……
藝人們開始唱歌、喝酒、搖色子，甚至有人叫了一盆小龍蝦進來。
盛鈺吉靈魂出竅般地坐在角落裏，別人遞過來什麽她就接什麽，接過來不吃，拿在手裏。只有與楊柏風目光交接的時候，才會做出些反應，比如趕緊把臉瞥向另一邊。
楊柏風是個細心的人，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於眼底，笑而不語。
唱歌唱到一半時，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，往他倆手裏塞話筒。
“我點了一首特別適合你們的歌哦。”
大屏幕上緩緩浮現出歌曲名——《喜歡你》
盛鈺吉宛如觸了電，丟開話筒。
“我在你們面前唱歌那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，太丟人了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“沒關系，又不是在開演唱會，你唱成什麽樣我們都喜歡。”
“是啊是啊，從來沒聽過你唱歌，就讓我們了結這個心願吧。”
“都到了KTV不唱歌怎麽行？不唱的話不許出這個門哦。”
他們太熱情了，讓人騎馬難下，無法拒絕。可是看著話筒，盛鈺吉遲遲下不去手。
突然間話筒被人拿了起來，塞進她手裏，修長的手指從她手背上劃過，帶來一陣酥麻感。
擡起頭來，她看見楊柏風溫柔的眼神。
“別緊張，有我在。”
伴奏開始，楊柏風開始唱，嗓音優雅醇厚，充滿了韻味。
他都唱了，盛鈺吉自然無法臨陣脫逃，兩只手緊張地抓著話筒，在旁邊跟著哼哼。
一首歌也就幾分鐘，很快就結束。她卻仿佛受了一整年的煎熬，額頭都冒汗，放下話筒大大松了口氣，擡起頭想對楊柏風說聲謝謝。
幸好他聲音夠大，她才沒有出糗。
不料對方仍拿著話筒，專註地看著她，眼睛裏藏滿無限的溫柔。
“盛鈺吉，你願意喜歡我嗎？”
她猝不及防，笑容在臉上凝固，維持著說謝字的口型。
藝人們歡呼，起哄。
“在一起！在一起！在一起！”
楊柏風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，她沈默了好幾分鐘，一把抓起自己的包。
“我還有事先走一步，抱歉，大家繼續玩。”
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身影，藝人們替楊柏風感到惋惜。
“我看過她的節目，感覺她人很不錯呢，真可惜……楊哥，咱們接著玩吧，要不要喝點酒。”
楊柏風放下話筒穿外套。
“我也有事，明天見。”
說罷也離開了包廂。
藝人們紛紛聚在一起討論，他是不是追對方去了。
夏天的晚上有些悶熱，霓虹燈刺得眼睛疼，盛鈺吉戴著口罩站在路邊打車，心有餘悸。
出租車沒等到，倒是等來了熟悉的房車。楊柏風打開車門，表情一如既往地從容，仿佛剛才告白的人不是他。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盛鈺吉往後退，“不用了，你拍戲很累，早點回去休息吧，我打車就好。”
“放心，我不會再問那句話。”
人家都說得這麽明白了，再拒絕似乎顯得太懦弱。她遲疑幾秒，抿著嘴唇上了車，特地與他隔得很開。
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，等抵達別墅門口，盛鈺吉要下車時，才聽到背後傳來一聲。
“我是認真的，沒有開玩笑。”
她背影凝固了一瞬，沒回頭，匆匆跑進別墅。
被楊柏風告白的後果，就是失眠了整整一夜。
毫無疑問，她是喜歡楊柏風的，可這份喜歡裏更多的是敬愛與感激，從沒想過要跟他有男女關系。
然而對方親手把選擇擺在了她眼前，貿然拒絕的話，以後見面會不會尷尬？
她很想跟楊柏風當朋友，對方在不紅的時候舍得拿出大部分收入做公益，實在是個很好的人。
這份糾結持續到暑假結束，華城大學開學，她升上大三，依舊沒有消失，反而讓她日覆一日的魂不守舍。
楊柏風工作很忙，期間兩人沒再見面。但他時不時會發微信與她聊會兒天，房子轉手的合同也擬好了，需要她去簽字。
盛鈺吉害怕見面，推脫說有事，拖延了很久都沒去。
開學還是值得開心的，例如她又見到了程深。程深一整個暑假都在埋頭鉆研物理，別人都曬黑了，只有他變白了，眼鏡也換成一副度數更高的。
大三是大專的最後一年，實驗課程結束，改為實踐，主要內容為做街頭調查，用調查結果寫論文。
開學第一天，其他系的學生都在教室裏上課，程深則帶著盛鈺吉來到周邊最繁華的街，站在街頭發宣傳單，看起來活像發小廣告的。
他第一次帶著學生來做這種事，充滿熱情和動力，想開個好頭。
盛鈺吉則猶如一只蔫兒了的茄子，抱著一摞厚厚的宣傳單懨懨蹲在路邊。口罩太大臉太小，總往下滑，每隔幾分鐘就要提一下。
口罩提到第二十次時，程深察覺到她情緒不對，彎腰扶著膝蓋問：“你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天氣很熱，該不會中暑了吧。
盛鈺吉搖搖頭，擡眸看了他一眼。
“程老師，你理想中最完美的愛情是什麽樣子的？”
程深以為她又要用告白來威脅自己，不肯說。
盛鈺吉舉手發誓，“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答案，要是敢騙你天打雷劈。”
艷陽高照，她的眼睛宛如兩枚漂亮的琥珀，埋藏千萬年依舊純凈無暇。
程深信了她，也蹲在路邊，抱著宣傳單看向川流不息的路人。
“最完美的愛情……這輩子我親眼見過的，應該只有我父母擔得起。”
“你父母？”
“他們從小一個村兒長大，念了同一所中學，中學畢業後就進廠工作。滿了年紀就結婚，快三十年了，從來沒聽到他們吵過一次架，出門逛街要手牽手，下雨的時候我爸幫我媽打傘。”
“這麽好？真幸福……”盛鈺吉沒有掩藏自己的羨慕之意，還特地問：“他們為什麽能這麽恩愛？”
“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會向對方撒謊啊。”程深認真地說：“想要把感情維持下去，就不能有任何事情瞞著對方，否則會生出芥蒂，將來遲早成為分手的引火線。”
他一句話，就讓盛鈺吉徹底對楊柏風死心了。
她的身份不可能對任何人訴說，包括楊柏風。既然無法談一場結局完美的戀愛，那就長痛不如短痛，就此斷掉吧。
“謝謝老師，我請你吃冰淇淋。”
“可是我們的宣傳單還沒發完……”
按照計劃得發一個星期。
“這有何難？”
盛鈺吉環視一圈，看中了一群放學的中學生，把他們叫了過來。
“想不想賺零花錢？”
“想。”
“把這些發完，一張一塊錢，一個小時後來這裏結賬。”
中學生們爭先恐後地領傳單，跑去各個地方派發，盛鈺吉唯一做的事，是找了個atm機取出幾萬塊錢。
一個小時後，任務完成。
她拍拍手，沖程深道：“走吧，我們去吃冰淇淋。”
為了吃個冰淇淋花幾萬塊……有錢人真過分！
由於已經到了飯點，兩人幹脆把午飯也一起吃了，下午才回學校。
進教室沒一會兒，就有同學跑過來通知，“盛鈺吉，有人給你送花，放在保安室裏了。”
給她送花？誰？
盛鈺吉滿心疑惑地走去保安室，一路上很多學生偷看，顯然大家都知道了送花的事，想知道是誰送的。
眾目睽睽下，值班保安遞給她一大捧嬌嫩美麗的粉色玫瑰，沈得她抱都抱不住。
飽滿的花瓣裏夾著一張卡片，上面寫著：祝開學快樂，學業順利。
落款是楊柏風。
楊柏風的名字絕大多數人都知道，盛鈺吉怕被人看見，看完立刻塞進口袋裏。
保安好奇地問：“誰送的花啊？你男朋友？”
“普通朋友。”
盛鈺吉吃力地摟著那些花，快步跑回教室。
她已經極力低調，可消息還是傳遍了校園。
趙明倫訓練結束回來，看見一群學生坐在教室議論著什麽，湊過去聽了一耳朵，表情大變。
學生們看見他，勾住他的肩膀道：
“明倫你輸得一點也不冤，知道給她送花的是誰嗎？楊柏風！人家幾年前就上了演員富豪榜，拿獎拿到手軟，咱們這種體育生想贏他，恐怕要得個奧運會冠軍才行。”
他都二十歲了，連國家隊都沒進，怎麽可能拿得到奧運會冠軍？
趙明倫一整個暑假都在期待著，等新學期開始找盛鈺吉道個歉，求她原諒自己。
沒想到她已經有了新男友，實力還那麽強……
他從未如此自卑過，幾乎忘記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，渾渾噩噩地走出教室，行屍走肉般地在路上晃蕩。
不知不覺間，趙明倫來到熟悉的教室門口，呆呆地站在門外。
盛鈺吉下了課要回家，抱著玫瑰走出來，面容被粉色的花朵映得明艷動人。
看見他站在那裏，她楞了一下，客氣地問：“有事嗎？”
趙明倫活像一口吃了兩顆檸檬，酸楚從心底蔓延到鼻根，走過去抱住她就哭，宛如被人搶了玩具的小孩。
“嗚嗚，吉吉……”
分手後的戀人應該保持距離，不能不清不楚，否則對將來的戀人不公平。
盛鈺吉一向銘記這個原則，分手以後就沒聯系過趙明倫，在這種時刻也該推開他轉身就走的，可是看他哭得可憐兮兮，無論如何都硬不起心腸。
畢竟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啊，她多麽熱愛他陽光般燦爛的笑容。
有學生從旁邊路過，拿出手機偷拍。
她騰出手來敲敲他的頭。
“不想被人說閑話，就趕緊給我松手。”
趙明倫乖乖松手，臉上還掛著淚，規規矩矩地站在她面前。
“這麽大的個子，抱著我哭，我欺負你了嗎？不丟人嗎？”
“可是我真的很想你……他們都說你跟楊柏風在一起了，是騙人的對不對？你怎麽會那麽快就跟別人談戀愛。”
“我跟誰在一起是我的事，沒記錯的話，我們分手都半年多了吧，當初劈腿的人可是你。”
趙明倫沒臉開口，又舍不得走，低頭站著不動。
盛鈺吉嘆了口氣，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
“我還想跟你當朋友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那就讓我請你吃頓飯。”
“沒時間。”
“你真的要這麽絕情嗎？”
玫瑰都快掉地上了，盛鈺吉費力地往上托了托，喘著粗氣道：
“你要是不想我討厭你，就別到我面前耍賴。”
“吉吉……”
趙明倫眼角下垂，聲音裏帶著哭腔。
盛鈺吉冷血無情，與他擦肩而過，大步朝外走去。
趙明倫一路跟著她，最後看見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來接她，身體陡然變得冰涼，最後的希望破滅了。
她真的有新歡了。
車內的氣氛截然不同，沈明淵坐在駕駛位上，回頭瞥向那一大捧粉玫瑰。
“只是接你練車而已，用不著送這麽大的謝禮吧？”
“誰說是送你的？別人送我的。”
盛鈺吉系好安全帶，糾結花該放哪兒。
這麽一大捧，擠得她坐都不好坐，捧著嫌重，隨便丟掉未免辜負別人的心意。
沈明淵看見座位上落了張卡片，兩指夾著拿過來看了眼，表情微妙。
“楊柏風？他在追你？”
她一把奪回來，“朋友而已。”
“男人對一個女人主動，可不是因為想跟她當朋友，他肯定對你有意思。”
盛鈺吉也很明白這一點，心裏更加煩了，撇開臉道：“開你的車。”
“老板跟人你儂我儂，員工卻要當牛做馬，沒天理啊沒天理……”
沈明淵開著玩笑發動車子，殊不知醋味重的快飄出車廂。
送玫瑰似乎只是一個征兆，接下來的日子裏，楊柏風對盛鈺吉展開了瘋狂的追求。
每天準時一束玫瑰花，只要有空就約吃飯，即便沒時間見面也會讓助理送禮物給她，還時不時在微博上暗示自己有喜歡的人。
甚至有次采訪時，記者問他喜歡的類型，從不肯開口談緋聞的楊柏風，當著幾十臺攝影機微笑著說：“我喜歡盛鈺吉那樣的。”
他追求她的事很快傳得人盡皆知，最後連埋頭工作的四哥都聽說了。某天特地早回家，和她一起吃晚飯，在餐桌上問她。
“你跟楊柏風在一起了？”
盛鈺吉心裏一驚，訕訕搖頭。
“沒有啊。”
盛如初放下筷子，嚴肅地看著她。
“我之前是怎麽跟你說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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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如初濃密的睫毛顫了顫，緩緩睜開眼睛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。
“老七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盛鈺吉看著他臉上那個鮮艷的紅印, 不知該不該提醒，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忘了個精光。
“額……”
她瞥見桌上的蝦餃，忙拎了起來，“我中午吃了蝦餃, 特地給你送點來。”
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比一覺醒來，看到親愛的妹妹給自己送來喜歡的食物更幸福的了, 盛如初欣慰地說了聲謝謝，又道：“不過以後你不用這麽麻煩，我想吃什麽會讓人去買的。”
“好……”
盛鈺吉的註意力都在那個紅印上, 心不在焉。
打開飯盒掰開筷子，正要吃時內線電話響了, 有事情需要盛如初去處理。
他只好合上蓋子, 起身讓盛鈺吉在這裏稍等, 他去去就來。
盛鈺吉這下再也不好隱瞞, 指了指他的臉。
“四哥, 你那裏……”
“怎麽了？”
“你看看吧。”
她打開包遞給他鏡子, 盛如初一看怔住了，垂眸一想便猜到發生了什麽。
他有點尷尬，接過她隨後遞來的濕巾，把紅印擦掉, 匆匆說：“我馬上回來。”
盛鈺吉握著鏡子坐回沙發上，本來沒什麽可開心的，但是一想起四哥擦口紅時的表情，就忍俊不禁。
四哥那麽優秀那麽英俊，被女孩子偷偷喜歡很正常，偷親的行為是過分了些，但她能夠理解女助理的心情。
不過自私點想，她一點也不希望四哥談戀愛。他陪她的時間本來就少，要是再談戀愛的話，起碼要分出去一半，豈不是更少了？
可將來她是要走的，盛家沒有親情，到時四哥孤零零的一個人，又該怎麽辦……
笑著笑著，笑容慢慢凝固，最後變得苦澀。
盛如初很快就回來了，坐下繼續吃蝦餃。
盛鈺吉問：“把你叫去什麽事啊？”
“有個投資商想看看我們的產品，我研發部經理帶他去了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
他咽下口中的蝦餃，敏銳地感到她情緒不對勁。
“你有什麽話要說嗎？”
盛鈺吉第一反應是搖頭，然而不問出來的話，她又總會糾結這件事，不如說個清楚。
“四哥，你最近會談戀愛嗎？”
盛如初搖頭，“我都忙死了，哪裏有時間考慮這個。”
“可是你都很久沒談戀愛了。”
“怎麽？老爸不催婚，你個丫頭片子來給我催婚？”他戲謔地問。
盛鈺吉垂下眼簾，看著自己淡粉色的手指甲，“你都二十多了，考慮戀愛結婚不是很正常嗎？要是錯過合適的，以後打光棍怎麽辦？”
“當然是你來照顧我了，我對你那麽好，你舍得讓我孤獨終老啊？”
盛如初笑吟吟地看著她，深褐色的眼眸裏仿佛有一片溫柔的星光。
盛鈺吉呆呆地看著他，忽然感覺臉上涼涼的，伸手一摸，竟然流淚了。
盛如初被嚇到，緊張地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
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只是一想到明年就要離開他，無法陪著他一起慢悠悠的老去，就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。
盛鈺吉搖搖頭，制止他起身。
“沒事，昨晚玩游戲玩太晚，眼睛有點疼。”
“那你休息一下吧。”
盛如初讓她躺到沙發上，還幫她拿來一條羊毛毯子蓋好，自己工作去了。
盛鈺吉本來毫無睡意，心裏還悶悶的，但是想到他就在旁邊工作，便格外有安全感，把臉貼在柔軟的毯子上，陷入沈睡。
盛如初特地把打字的聲音放得很輕，期間有員工進來做報告，他為了不吵醒她，特地去了會議室，談完再回來。
日落西山，漫天彩霞。
女助理輕輕叩門，問他要不要訂晚飯。
盛如初起身走到門外，垂頭看著她，眼神十分冷靜。
女助理卻心猿意馬，左看看右看看，不敢對上他的眼睛。
“我一個月給你多少工資？”他冷冷地問。
“一萬八。”
“高出市場價多少？”
“百分之四十。”
“為什麽要給你這麽高？”
“因為……因為我工作認真，效率高。”
盛如初頷首，“沒錯，可如果你連自己的工作都沒辦法全心全意，而是分出心思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，我想你沒有來上班的必要了。”
女助理瞬間熱淚狂湧，“老板……”
“給你一晚上，自己掂量清楚。”
盛如初揮揮手要進辦公室，想起晚飯的事，估計下手頭的工作一時半會兒完不成，讓助理訂餐。
視線移到還在熟睡的盛鈺吉身上，他補充道：“等等，要兩份。”
助理記住吩咐，捂著臉跑遠了。
老七十九歲之前，兩人一起吃飯的次數少得可憐，懂事以後更是鮮少談心。在盛如初最中二最叛逆的那幾年，他甚至經常忽略自己身邊還有這麽個妹妹。
可是就在去年，兩人之間的感情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。如今的他不僅想創業成功，贏得榮耀，更想長出足夠強壯的翅膀，為她遮風擋雨。
盛如初不知不覺間走到沙發前蹲下，輕輕撫摸她的臉，腦海中響起她睡著前的問題。
“你最近會談戀愛嗎？”
不會，他很堅定地想。
夜幕徹底降臨，助理眼睛紅腫地送來晚餐，是很簡單的套餐飯，一葷兩素一湯。
盛如初把盛鈺吉叫醒，與她一起吃飯，讓她早點回去。
她不同意，執意留下來陪他。於是兩人各自抱著一臺電腦，盛如初工作，她戴耳機打游戲，其樂融融。
盛鈺吉玩吃雞，遇上傻逼隊友，拼命要她開語音。不肯開就搶她裝備，發消息轟炸。她氣不過離隊單幹，那三個人竟然追過來用車撞她。
她躲去一間房子裏，不想玩了，起身去上廁所。
回來時發現四哥坐在她的位置上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和鼠標上跳躍。
盛鈺吉好奇地走到他身後，往屏幕上看，險些笑出聲來。
四哥竟然拿著一面平底鍋，追著他們打！
“他們好笨啊，怎麽不開槍？”
盛如初頗為得意地抖抖眉梢，“我把他們的子彈耗光了。”
“牛批牛批。”
盛鈺吉豎起大拇指。
盛如初溜狗似的把他們溜了一圈，玩厭了，就把他們逼到水裏去，拿著槍打開瞄鏡站在岸上等，誰敢出來透氣或者往別處游就打誰，最後三個人都淹死了，在隊伍頻道裏破口大罵。
他冷冷一笑，退出游戲，全部點了舉報。
這一套操作看下來，盛鈺吉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“原來你技術這麽厲害。”
總看他工作工作，還以為他對游戲不擅長呢。
盛如初讓出位置，揉揉她的頭發。
“以後被人欺負了，記得跟四哥說，我幫你報仇。”
他繼續工作，盛鈺吉心情大好，似乎還繼承了他的好技術，把把都順得要命。
深夜十一點，盛如初終於結束工作，一邊打哈欠一邊開車回家。
看著他疲倦的模樣，盛鈺吉特別心疼。
要是自己會開車就好了，在這種時候就可以接過方向盤，讓四哥多睡一會兒。
暑假還有半個多月，要不趁機學學開車吧。
原主有駕照，她沒必要重新考，只需要找一個靠譜的師父。
回到家後，她給沈明淵發了條消息：“太久沒開車，都忘記該怎麽開了。看你車技不錯，空出幾天教教我怎麽樣？”
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，她以為對方睡著了，起碼得等明天才回覆，於是發完就放下手機洗澡去。
洗完澡回來一看，手機上多了條信息。
“好。”
8月6日，天氣晴朗。沈明淵載著她去到郊區一條空曠的道路，在夏日的蟬鳴聲中，盛鈺吉開始學車之旅。
第一天學基礎操作，第二天學倒車定點，第三天暫停教學，楊柏風給她打來電話，邀請她去劇組玩。
盛鈺吉從來沒看過演員拍戲現場，很感興趣，特地騰出一天時間去到華城影視基地。
影視基地暫時不對外開放，進出需要證件。她一下出租車，就被保安攔在門外。
盛鈺吉解釋道：“我有演員朋友在裏面拍戲，他讓我來的。”
保安瞥了眼她的口罩和白T恤，高冷地翻了個白眼。
“所有粉絲和狗仔都這麽說，沒證件就是不能進。”
盛鈺吉遲疑著要不要把口罩摘下來，《家族》播出了那麽多期，對方肯定認識她，但她不希望自己來劇組的事被曝光出去。
要不……打電話讓楊柏風出來接她？
太麻煩了吧，怪不好意思的，他可是她的恩人。
正猶豫不決時，門內走出一個人，隔著口罩認出她，來到她面前。
“你已經到了，怎麽都不打電話給我？”
盛鈺吉還沒回答，保安先大吃一驚，“楊老師？這位是……”
楊柏風摟住她的肩膀，手很紳士地虛搭著，只有手腕處的一小塊皮膚與她相觸，看起來卻很親密無間。
“她是我的好朋友。”
楊柏風出道早，有獎項有口碑有作品，長得又好看，很有觀眾緣，在業內頗受尊敬。
保安想起自己剛才的態度，連忙道歉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我還以為是想偷溜進來的粉絲，沒想到是您的朋友。”
“沒關系，我們進去吧。”
盛鈺吉點點頭，與他並肩走進影視基地。
一路上撞見無數明星，很多人都過來打招呼。她沒有特別交代，楊柏風卻主動為她隱瞞身份，介紹時只說是朋友，過來玩的。
盛鈺吉慶幸自己戴了口罩和帽子，否則不出半天，她來看楊柏風拍戲的消息就會傳遍網絡。
到了劇組，楊柏風仍介紹她是朋友。因為他的戲份馬上就要開始了，不得不趕緊去換衣服，讓助理帶她參觀。
影視基地裏所有東西都是仿照古代的，充滿了古色古香的氣息，讓人感覺穿越回千百年前。
盛鈺吉和助理走到一口大缸前，發現裏面還養著金魚與荷花，她輕輕撫摸柔嫩的荷花花瓣，忍不住讚嘆。
“道具組真用心。”
助理正要接話，旁邊忽然幽幽地傳來一句——“現在的小藝人啊，仗著年輕漂亮就往前輩身上貼，戲也不拍了歌也不唱了，到處拋頭露面搞緋聞，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被人睡了似的。”
小藝人？年輕漂亮？
是說她嗎？
盛鈺吉轉過頭，好奇地看過去。
一個挺漂亮的女藝人和她的助理站在那兒，兩人都是滿臉譏嘲和不屑。因拍戲她身著古代宮裝，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小妃嬪。
這個人盛鈺吉有點印象，叫張麗，是個三線演員，似乎兩個多月前才在微博上公開對二哥示愛，可惜二哥沒回應。
楊柏風的助理是在場人當中唯一知道盛鈺吉真實身份的，很清楚不能隨便招惹，於是暗中提醒女藝人。
“張姐，她是楊老師專門邀請過來的朋友，關系很好的。”
專門？呵呵。
張麗之前只是隔空嘲諷，這下幹脆把矛頭對準她。
“裝什麽裝？都是在娛樂圈混的，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？只不過有些人有底線，有些人為了出名連臉都不要了而已。”
她助理附和，“可不是嘛，吊威亞拍打戲，大冬天的跳水池，哪裏有被男人睡一睡來得輕松自在。別說新人了，哪怕從已經有咖位的人裏挑，像張姐這樣有實力有相貌，還舍得打拼的演員也屈指可數。”
張麗被她拍馬屁拍得快要飛上天，滿意極了，卻裝模作樣地交待一句，“少拿別人跟我比較，我最討厭比較。”
楊柏風助理捏了把汗，明白想勸她們閉嘴是不可能了，而身邊這位曾經又是出了名的叛逆少女，脾氣不好，再待下去保不準要打起來，於是低聲勸盛鈺吉：“盛小姐，咱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。”
盛鈺吉搖頭，“我覺得這兒挺好的。”
張麗冷眼看向她，傲慢極了。
“怎麽？對我說得話不服氣是不是？那就拿出真本事來啊，比如你拍過幾部戲，拿過幾次獎？”
“我沒有拍過戲。”她聲音平靜。
張麗和助理哈哈大笑，“看來還是擡舉你了，原來就是個小網紅啊。”
“我很好奇，對你來說拍了怎樣的戲才叫合格的演員？”
張麗以為她在給自己找臺階下，故意抱著胳膊 提條件，把要求定得很高。
“怎麽說也要在上億投資的電視劇裏演個女主角吧，演完得拿個最佳女主角的獎吧，作品評分起碼得上7吧。你問這個也是白問，你以為誰都做到嗎？”
“你做到了嗎？”
盛鈺吉問。
她當然沒做到，但她才不會傻乎乎的承認。張麗清清嗓子，擡高下巴。
“我只想拍我自己喜歡的作品，不在乎那些虛名。”
“噗嗤。”
盛鈺吉毫不遮掩地笑出聲。
張麗臉色剎那間變得很難看。
“你笑什麽？”
“我笑你終於遇到了個好機會。”盛鈺吉正色道：“這樣吧，我來幫你完成這個目標，但是你得做出選擇。要麽當著全劇組人的面給我下跪道歉，要麽沿著影視基地裸奔一圈。”
張麗助理張口就罵。
“你算什麽東西？敢這樣侮辱她，還幫她完成目標，你以為你是誰啊？”
楊柏風助理見狀狂流冷汗，感覺自己控制不住局面，連忙偷偷打電話給楊柏風。
盛鈺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人面對面剛，非常有耐心。
“我不算什麽東西，所以你到底選哪個呢？”
張麗臉都黑了，左右看看，拔下頭發上的簪子，咬牙切齒。
“你個賤人，想玩我是不是？”
真的捅人她是不敢的，但是嚇嚇她不成問題。張麗抱著這樣的打算撲過去，誰知還沒碰到她，就被她抓住了手腕，動彈不得。
“你……你放開我……”
盛鈺吉面無表情地拉低了口罩，露出大半張臉。
“你猜我是不是在玩你？”
啪。
簪子落了地，張麗目瞪口呆。
“盛鈺吉？”
“噓。”她壞笑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“別聲張，聲張了這個機會可就有別人來搶了。”
接著她又拍拍她的肩，“背靠大樹好乘涼，只要你按我說得做，我就給你弄個女主演當當。”
要是換了別人用這種口吻說話，妥妥的在吹牛。可她是盛家老七啊，盛家那麽有錢，拿出幾個億投資拍戲豈不是灑灑水的事。
張麗動搖了，唯一糾結的是，到底該選下跪還是該選裸奔。
助理拉住她央勸，“張姐，她肯定是玩你的，你不要犯傻上了她的當。”
“別煩我，滾！”
張麗用力推開助理，後者跌了個大跟鬥。她則撩開裙擺猛地跪在了盛鈺吉面前。
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多年，來來回回都是演偶像劇女配角，她真是受夠了。
只要能當女主角，下跪算什麽？
張麗張開嘴要道歉，盛鈺吉卻搖頭。
“不行哦，說好了要當全劇組人的面，缺一個都不算。”
她馬上回頭罵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助理，“你楞著幹什麽？快點去把大家都叫來啊！”
助理眼睛都紅了，“張姐，你剛剛才罵她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，你現在在幹什麽？”
張麗陡然楞住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。
身後響起一個聲音。
“你們在做什麽？”
眾人齊刷刷回頭看去，只見楊柏風穿著古裝朝這邊走來，衣袂飄飄，瀟灑俊逸，淡青色的發帶隨風飄舞。
張麗先前被機會沖暈了頭，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丟臉，連忙站起身。
“沒什麽，隨便聊聊。”
楊柏風看都沒看她，徑直走到盛鈺吉面前。
“我聽助理說你遇到了麻煩，怎麽回事？”
“小事一樁，已經解決了。”盛鈺吉瞥了眼張麗，笑吟吟地揚起臉，“我可以去你的化妝室參觀參觀嗎？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
楊柏風帶著她去自己化妝室，走出很遠後，盛鈺吉都能感受到背後投來的不甘目光。
自己看見誘惑就往上面撲，卻嘲笑別人是蒼蠅，活該。
楊柏風化完妝後就開拍，助理給盛鈺吉搬了張凳子，讓她坐在旁邊看，中午則跟楊柏風一起吃飯。
原來拍戲是這樣的……一整天圍觀下來，她發現做這一行也不錯。要是自己賺到足夠多的錢，也可以找人試試，保不準能大賺一筆。
楊柏風的戲份一直拍到晚上七點才結束，卸妝時有演員邀請他一起去唱歌。
他一向不太參加這種活動，但是今天盛鈺吉在，就轉過頭問：“你想去嗎？”
盛鈺吉還在思索著自己的拍戲大業，心想趁機多認識些演員也挺好，畢竟回家無事可做，就答應了。
楊柏風給那人回覆，“好，我待會兒帶她一起去。”
盛鈺吉當著張麗和助理的面摘下了口罩，於是她來劇組探班的事不可避免地傳進所有人的耳朵。
那人故意抽抽鼻子，笑得一臉狡黠。
“咦，我是不是嗅到了戀愛的酸臭味？”
楊柏風看了盛鈺吉一眼，淡淡地斥責，“別胡說。”
那人嘿嘿一笑，沖盛鈺吉擠擠眼睛，跑去叫別人了。
化妝室本來挺寬敞的，他一走似乎變擁擠了很多，讓人都不好意思大口呼吸。
“要不我還是別去了吧，你是明星，被人誤會怎麽辦？”
能受恩人的邀請來看他拍戲，盛鈺吉已經夠知足了，不想對他造成困擾。
楊柏風卻說：“該誤會的，遲早都會誤會。”
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
盛鈺吉不敢問，怕他覺得自己自作多情，可是心臟怦怦跳個不停，胸膛裏宛如藏了只小兔子。
楊柏風沒做解釋，卸完妝就去換衣服。幾分鐘的功夫他搖身一變，從翩翩公子變回了光芒四射的大明星。
助理開來房車，載兩人去到一家消費很高的ktv。藝人們都已經到齊了，換上便裝，張麗也在其中，看見盛鈺吉來了，眼神便躲躲閃閃。
盛鈺吉壓根沒精力註意她，滿腦子都是楊柏風剛才那句話。
“該誤會的，遲早都會誤會。”
他不會對她有意思吧？暗示得這麽明顯……
藝人們開始唱歌、喝酒、搖色子，甚至有人叫了一盆小龍蝦進來。
盛鈺吉靈魂出竅般地坐在角落裏，別人遞過來什麽她就接什麽，接過來不吃，拿在手裏。只有與楊柏風目光交接的時候，才會做出些反應，比如趕緊把臉瞥向另一邊。
楊柏風是個細心的人，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於眼底，笑而不語。
唱歌唱到一半時，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，往他倆手裏塞話筒。
“我點了一首特別適合你們的歌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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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鈺吉宛如觸了電，丟開話筒。
“我在你們面前唱歌那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，太丟人了，還是算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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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太熱情了，讓人騎馬難下，無法拒絕。可是看著話筒，盛鈺吉遲遲下不去手。
突然間話筒被人拿了起來，塞進她手裏，修長的手指從她手背上劃過，帶來一陣酥麻感。
擡起頭來，她看見楊柏風溫柔的眼神。
“別緊張，有我在。”
伴奏開始，楊柏風開始唱，嗓音優雅醇厚，充滿了韻味。
他都唱了，盛鈺吉自然無法臨陣脫逃，兩只手緊張地抓著話筒，在旁邊跟著哼哼。
一首歌也就幾分鐘，很快就結束。她卻仿佛受了一整年的煎熬，額頭都冒汗，放下話筒大大松了口氣，擡起頭想對楊柏風說聲謝謝。
幸好他聲音夠大，她才沒有出糗。
不料對方仍拿著話筒，專註地看著她，眼睛裏藏滿無限的溫柔。
“盛鈺吉，你願意喜歡我嗎？”
她猝不及防，笑容在臉上凝固，維持著說謝字的口型。
藝人們歡呼，起哄。
“在一起！在一起！在一起！”
楊柏風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，她沈默了好幾分鐘，一把抓起自己的包。
“我還有事先走一步，抱歉，大家繼續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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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過她的節目，感覺她人很不錯呢，真可惜……楊哥，咱們接著玩吧，要不要喝點酒。”
楊柏風放下話筒穿外套。
“我也有事，明天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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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人們紛紛聚在一起討論，他是不是追對方去了。
夏天的晚上有些悶熱，霓虹燈刺得眼睛疼，盛鈺吉戴著口罩站在路邊打車，心有餘悸。
出租車沒等到，倒是等來了熟悉的房車。楊柏風打開車門，表情一如既往地從容，仿佛剛才告白的人不是他。
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盛鈺吉往後退，“不用了，你拍戲很累，早點回去休息吧，我打車就好。”
“放心，我不會再問那句話。”
人家都說得這麽明白了，再拒絕似乎顯得太懦弱。她遲疑幾秒，抿著嘴唇上了車，特地與他隔得很開。
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，等抵達別墅門口，盛鈺吉要下車時，才聽到背後傳來一聲。
“我是認真的，沒有開玩笑。”
她背影凝固了一瞬，沒回頭，匆匆跑進別墅。
被楊柏風告白的後果，就是失眠了整整一夜。
毫無疑問，她是喜歡楊柏風的，可這份喜歡裏更多的是敬愛與感激，從沒想過要跟他有男女關系。
然而對方親手把選擇擺在了她眼前，貿然拒絕的話，以後見面會不會尷尬？
她很想跟楊柏風當朋友，對方在不紅的時候舍得拿出大部分收入做公益，實在是個很好的人。
這份糾結持續到暑假結束，華城大學開學，她升上大三，依舊沒有消失，反而讓她日覆一日的魂不守舍。
楊柏風工作很忙，期間兩人沒再見面。但他時不時會發微信與她聊會兒天，房子轉手的合同也擬好了，需要她去簽字。
盛鈺吉害怕見面，推脫說有事，拖延了很久都沒去。
開學還是值得開心的，例如她又見到了程深。程深一整個暑假都在埋頭鉆研物理，別人都曬黑了，只有他變白了，眼鏡也換成一副度數更高的。
大三是大專的最後一年，實驗課程結束，改為實踐，主要內容為做街頭調查，用調查結果寫論文。
開學第一天，其他系的學生都在教室裏上課，程深則帶著盛鈺吉來到周邊最繁華的街，站在街頭發宣傳單，看起來活像發小廣告的。
他第一次帶著學生來做這種事，充滿熱情和動力，想開個好頭。
盛鈺吉則猶如一只蔫兒了的茄子，抱著一摞厚厚的宣傳單懨懨蹲在路邊。口罩太大臉太小，總往下滑，每隔幾分鐘就要提一下。
口罩提到第二十次時，程深察覺到她情緒不對，彎腰扶著膝蓋問：“你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天氣很熱，該不會中暑了吧。
盛鈺吉搖搖頭，擡眸看了他一眼。
“程老師，你理想中最完美的愛情是什麽樣子的？”
程深以為她又要用告白來威脅自己，不肯說。
盛鈺吉舉手發誓，“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答案，要是敢騙你天打雷劈。”
艷陽高照，她的眼睛宛如兩枚漂亮的琥珀，埋藏千萬年依舊純凈無暇。
程深信了她，也蹲在路邊，抱著宣傳單看向川流不息的路人。
“最完美的愛情……這輩子我親眼見過的，應該只有我父母擔得起。”
“你父母？”
“他們從小一個村兒長大，念了同一所中學，中學畢業後就進廠工作。滿了年紀就結婚，快三十年了，從來沒聽到他們吵過一次架，出門逛街要手牽手，下雨的時候我爸幫我媽打傘。”
“這麽好？真幸福……”盛鈺吉沒有掩藏自己的羨慕之意，還特地問：“他們為什麽能這麽恩愛？”
“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會向對方撒謊啊。”程深認真地說：“想要把感情維持下去，就不能有任何事情瞞著對方，否則會生出芥蒂，將來遲早成為分手的引火線。”
他一句話，就讓盛鈺吉徹底對楊柏風死心了。
她的身份不可能對任何人訴說，包括楊柏風。既然無法談一場結局完美的戀愛，那就長痛不如短痛，就此斷掉吧。
“謝謝老師，我請你吃冰淇淋。”
“可是我們的宣傳單還沒發完……”
按照計劃得發一個星期。
“這有何難？”
盛鈺吉環視一圈，看中了一群放學的中學生，把他們叫了過來。
“想不想賺零花錢？”
“想。”
“把這些發完，一張一塊錢，一個小時後來這裏結賬。”
中學生們爭先恐後地領傳單，跑去各個地方派發，盛鈺吉唯一做的事，是找了個atm機取出幾萬塊錢。
一個小時後，任務完成。
她拍拍手，沖程深道：“走吧，我們去吃冰淇淋。”
為了吃個冰淇淋花幾萬塊……有錢人真過分！
由於已經到了飯點，兩人幹脆把午飯也一起吃了，下午才回學校。
進教室沒一會兒，就有同學跑過來通知，“盛鈺吉，有人給你送花，放在保安室裏了。”
給她送花？誰？
盛鈺吉滿心疑惑地走去保安室，一路上很多學生偷看，顯然大家都知道了送花的事，想知道是誰送的。
眾目睽睽下，值班保安遞給她一大捧嬌嫩美麗的粉色玫瑰，沈得她抱都抱不住。
飽滿的花瓣裏夾著一張卡片，上面寫著：祝開學快樂，學業順利。
落款是楊柏風。
楊柏風的名字絕大多數人都知道，盛鈺吉怕被人看見，看完立刻塞進口袋裏。
保安好奇地問：“誰送的花啊？你男朋友？”
“普通朋友。”
盛鈺吉吃力地摟著那些花，快步跑回教室。
她已經極力低調，可消息還是傳遍了校園。
趙明倫訓練結束回來，看見一群學生坐在教室議論著什麽，湊過去聽了一耳朵，表情大變。
學生們看見他，勾住他的肩膀道：
“明倫你輸得一點也不冤，知道給她送花的是誰嗎？楊柏風！人家幾年前就上了演員富豪榜，拿獎拿到手軟，咱們這種體育生想贏他，恐怕要得個奧運會冠軍才行。”
他都二十歲了，連國家隊都沒進，怎麽可能拿得到奧運會冠軍？
趙明倫一整個暑假都在期待著，等新學期開始找盛鈺吉道個歉，求她原諒自己。
沒想到她已經有了新男友，實力還那麽強……
他從未如此自卑過，幾乎忘記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，渾渾噩噩地走出教室，行屍走肉般地在路上晃蕩。
不知不覺間，趙明倫來到熟悉的教室門口，呆呆地站在門外。
盛鈺吉下了課要回家，抱著玫瑰走出來，面容被粉色的花朵映得明艷動人。
看見他站在那裏，她楞了一下，客氣地問：“有事嗎？”
趙明倫活像一口吃了兩顆檸檬，酸楚從心底蔓延到鼻根，走過去抱住她就哭，宛如被人搶了玩具的小孩。
“嗚嗚，吉吉……”
分手後的戀人應該保持距離，不能不清不楚，否則對將來的戀人不公平。
盛鈺吉一向銘記這個原則，分手以後就沒聯系過趙明倫，在這種時刻也該推開他轉身就走的，可是看他哭得可憐兮兮，無論如何都硬不起心腸。
畢竟是她曾經喜歡過的人啊，她多麽熱愛他陽光般燦爛的笑容。
有學生從旁邊路過，拿出手機偷拍。
她騰出手來敲敲他的頭。
“不想被人說閑話，就趕緊給我松手。”
趙明倫乖乖松手，臉上還掛著淚，規規矩矩地站在她面前。
“這麽大的個子，抱著我哭，我欺負你了嗎？不丟人嗎？”
“可是我真的很想你……他們都說你跟楊柏風在一起了，是騙人的對不對？你怎麽會那麽快就跟別人談戀愛。”
“我跟誰在一起是我的事，沒記錯的話，我們分手都半年多了吧，當初劈腿的人可是你。”
趙明倫沒臉開口，又舍不得走，低頭站著不動。
盛鈺吉嘆了口氣，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
“我還想跟你當朋友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
“那就讓我請你吃頓飯。”
“沒時間。”
“你真的要這麽絕情嗎？”
玫瑰都快掉地上了，盛鈺吉費力地往上托了托，喘著粗氣道：
“你要是不想我討厭你，就別到我面前耍賴。”
“吉吉……”
趙明倫眼角下垂，聲音裏帶著哭腔。
盛鈺吉冷血無情，與他擦肩而過，大步朝外走去。
趙明倫一路跟著她，最後看見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來接她，身體陡然變得冰涼，最後的希望破滅了。
她真的有新歡了。
車內的氣氛截然不同，沈明淵坐在駕駛位上，回頭瞥向那一大捧粉玫瑰。
“只是接你練車而已，用不著送這麽大的謝禮吧？”
“誰說是送你的？別人送我的。”
盛鈺吉系好安全帶，糾結花該放哪兒。
這麽一大捧，擠得她坐都不好坐，捧著嫌重，隨便丟掉未免辜負別人的心意。
沈明淵看見座位上落了張卡片，兩指夾著拿過來看了眼，表情微妙。
“楊柏風？他在追你？”
她一把奪回來，“朋友而已。”
“男人對一個女人主動，可不是因為想跟她當朋友，他肯定對你有意思。”
盛鈺吉也很明白這一點，心裏更加煩了，撇開臉道：“開你的車。”
“老板跟人你儂我儂，員工卻要當牛做馬，沒天理啊沒天理……”
沈明淵開著玩笑發動車子，殊不知醋味重的快飄出車廂。
送玫瑰似乎只是一個征兆，接下來的日子裏，楊柏風對盛鈺吉展開了瘋狂的追求。
每天準時一束玫瑰花，只要有空就約吃飯，即便沒時間見面也會讓助理送禮物給她，還時不時在微博上暗示自己有喜歡的人。
甚至有次采訪時，記者問他喜歡的類型，從不肯開口談緋聞的楊柏風，當著幾十臺攝影機微笑著說：“我喜歡盛鈺吉那樣的。”
他追求她的事很快傳得人盡皆知，最後連埋頭工作的四哥都聽說了。某天特地早回家，和她一起吃晚飯，在餐桌上問她。
“你跟楊柏風在一起了？”
盛鈺吉心裏一驚，訕訕搖頭。
“沒有啊。”
盛如初放下筷子，嚴肅地看著她。
“我之前是怎麽跟你說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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